第69章 二婚怎麽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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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親的大喜日子。
雲傾沒有去找她的夫君, 反而是和阿聿廝混了一夜。
深冬時，萬籟俱寂，苦夜長明, 柳暗花遮。
她這次沒有彈琴, 而是在無人的宮殿內為他唱曲兒，一字一句，發自肺腑。起初嗓音如鶯婉轉，又如泣如訴，回蕩在空曠的室內, 娓娓動聽。但阿聿聽了之後不太滿意, 狠狠地教訓了她一通，還怪罪她：“嫂嫂是想讓旁人都聽見你與我在此處私會偷丨情嗎？”
雲傾耳朵紅得要滴血，以手背擋在嘴邊，不敢再出聲。
可是不出聲阿聿也不滿意, 頗為無禮地頂撞她：“公主殿下果然是變心了, 都不願給我什麽反應。”
雲傾被他氣得半死，直接往他肩上打了一巴掌, 算是報了剛才挨打的仇。
後來她逐漸唱得啞了聲音, 疲憊到沈默。心裏清楚他這人混賬起來, 根本什麽都不管不顧, 說再多也無用，只剩下偶爾嚶嚶的哭。
待窗外天色微明，由漆黑中漸漸生出一抹渾濁的藍，今夜就快要過去了。
雲傾實在是撐不住, 更怕天亮後會出事, 手指撫向意識瘋狂如野獸的他的臉, 妄圖喚回他的理智。
“阿聿……阿聿你, 親親我，親親我好不好？”
雖然認識他並沒有太久，但她知道，他親吻時至少是有些溫柔的。
可這次阿聿實在有點不受控制，不僅沒有如她所想的那般停止原本的行為，還在親了她一下過後威脅她：“你要是敢對別的男人也這麽要求，我就把你做死。”
“……”
這個威脅著實是嚇到她了，後背一陣發涼。
若他直接說殺了她，她倒是不信也不怕，唯獨這件事，她嚴重懷疑他這個變態會說到做到。
摸摸他的臉，她軟聲撒嬌：“沒有別人，只有你……你再親親我好不好，好不好？……”
阿聿還算有些良知，終於在她疲憊可憐的哭聲中放過了她。
事後，阿聿理智回籠，擔心再拖延下去被人發現，及時用輕功將她送走。臨別前她問：“如果別人問我昨夜去哪裏了怎麽辦？”
“無妨，你就說與我在一起。”
“……這個可以說嗎？”兩個皇子之間發瘋的人分明是他吧。
“當然可以。若你實在害怕，大不了就什麽都別說，沒人敢去找大哥告狀，就算找了，大哥自然也會來找我。”
見她仍不放心，他親自將人送進裏屋去，抱著她放在榻上：“大哥身邊雖然女人眾多，但他心中有疾，不會喜歡任何人。眼下情況，雪國使者將要來訪，你對他而言是個重要的籌碼，他絕對不會輕易動你的。”
雲傾不舍地拉扯他的衣襟，身為皇子的他打扮自然比在空明院見到時更精致用心，錦衣玉帶，軒然霞舉。雖然黑袍被她給弄臟了……卻不掩俊逸風流。
望著他的面容，她眸光盈盈，楚楚可憐：“我們還能走嗎？”
本想走出空明院，現在卻進了皇宮。從一個牢籠跳進另一個牢籠，還能走嗎？
阿聿明白她的意思，輕撫她紅紅的小臉：“不走了，我們就留在這裏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我會把這座皇宮變成你的家。”
……
如阿聿所言那般，宮女們沒有誰真的會來問她夜裏去了哪裏，大皇子也的確沒有動她，甚至跟以前一樣，壓根不露面。
她在宮裏待得久了些，整日無聊，偶然間得知，大皇子曾經有一位心上人，名叫落香。
落香乃是神醫柳毅川的徒弟，與大皇子青梅竹馬，互相喜歡。大皇子曾承諾，以後若他當了太子，落香便是他唯一的太子妃。
後來二皇子的母妃染了病，柳太醫在皇後指使下暗中作梗，斷了一味藥，導致二皇子母妃病逝。二皇子懷恨在心，想法設法害死了柳太醫，甚至連整個柳家都被拖累，從此家業衰敗。
存活的柳家人自知危險，連夜逃走。二皇子立即派出殺手去追。
在這個過程中，一切本與落香毫無關聯，是落香執意摻和，所以才被不知情的殺手一並當做柳家人給帶走了。
殺手問道二皇子如何處置他們。
二皇子說：“丟進虎林，自生自滅。”
“若有人能出來？……”
“那就殺了他。”
落香就是好運出來的人之一，但她出來之後，反而被殺手一擊斃命。
得到這個消息，大皇子幾近崩潰發狂，查到是阿聿在暗中搞鬼，立刻去找這個弟弟算賬。
阿聿聽到落香被誤抓進去，只有很短一片刻的驚訝，接著便無所謂道：“關我何事？”
“你殺了落香，你說關你何事！”
“那你想如何呢？殺了我，給她報仇？”
“你以為我不敢嗎？”大皇子抽出長劍，毫不猶豫地刺進了阿聿的肩膀。那時阿聿坐在輪椅上，他以為阿聿跑也沒得跑。
殊不知阿聿從小就會武功，只要他想躲，自然有辦法躲掉。
阿聿生生受了這一下，擡起冰冷雙眸：“大哥，你我二人從小一起長大，你該知道，我從來不爭不搶，不稀罕那些身外之物。但我娘活活病死，唯獨差的那一味藥，便是被皇後下令攔截。偌大的姜國竟找不出這一味藥……從此我便懂了，有些東西，不管我稀不稀罕，我都應該去得到。”
大皇子怒吼：“可這一切跟落香無關！”
阿聿輕笑，徒手抓住了劍刃：“皇後即便用千萬具骨骸為你鋪路，你也可以假裝毫不知情，因為那並非你本意。可你怪我殺了落香，殺她也並非我本意。如果你非要怪，不如就怪這世間一切都有因果吧。她的死，是她活該，也是你該還的債。”
不顧手上流血，“哢”的一聲，他將劍折斷了。
從那以後，他們兄弟二人便徹底反目成仇。
大皇子日漸瘋癲，情緒消極，空有背後勢力支持，卻再難得到皇帝青睞。二皇子野心勃勃，肆無忌憚，他不似大皇子那般有眾人支持，但他深得皇帝喜歡。
兩方幾乎是勢均力敵的，因此阿聿有時候即便再囂張，旁人也對他無可奈何。
雲傾問：“既然如此，聖上為何不幹脆把皇位傳給二皇子？”
講述了整個故事過程的江小波說：“哎呀，哪有那麽簡單。此前大皇子已經被立為儲君了，以皇後為首的太子黨擁護著大皇子，推著他前進，不是他個人意願想要拐彎就能拐的。後來太子之位被廢除，皇帝倒也想改立二皇子，但這皇後一支怎麽可能答應呢。”
“這麽說來，就算大皇子不想繼位，這皇位也終有一天是他的？”
“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。”
雲傾若有所思點點頭，突然轉頭問：“你是什麽來頭，怎麽知道這麽詳細？”
江小波一楞：“啊，我，我不是說過了麽，我是二皇子身邊最厲害的太監頭子！”
“……你是說總管公公吧。”
“對對對，就是就是這個稱號，我聽著不大好聽，我就改了。”
“……”
雲傾才不信他的鬼話。
聽完了這段故事，她只覺得大皇子和阿聿都是可憐人。
自從她嫁給了大皇子，至今又過了一月有餘，這一月裏，冬去春來。她被安置在翠微宮，不論是大皇子還是阿聿，她都沒有再見過。宮裏除了多了一些伺候的宮女，日子簡直跟在空明院的時候沒什麽區別，非常清凈且閑適。
只是從前幾天開始，不知道怎麽的，她忽然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，請太醫沒請來，倒是請來了江小波。
江小波自稱是阿聿身邊的人，多少讓雲傾放下了一些防備。但江小波上來不給她看病，光顧著跟她套近乎，且跟她無話不聊，仿佛來的目的只是給她解悶，逗她開心。
江小波來了一共兩日，每次走之前都會提醒她：“千萬不要自己抓藥吃，您這身體本來沒事兒的。”
雲傾知道，肯定是阿聿囑咐他這麽說的，怕她再胡亂吃藥，吃出什麽毛病來。
雲傾答應下，還是不太放心地問：“真的不必請太醫來看看嗎？”
江小波說：“您這是相思病！太醫來了也無用呀。”
雲傾頓時臉紅。
這日，等江小波走了，已是傍晚時分。
雲傾吃過晚飯，又翻了會兒書，起身去沐浴，準備休息。她的寢宮院子裏隱蔽處有一個露天的活水溫泉，不大不小的水池，四四方方，邊緣被砌了石板，又小心打磨好，底下鋪著鵝卵石子，踩著很舒服。
夜色繚繞，水聲汩汩。
雲傾坐在水裏的石凳上，趴在水池邊緣，不一會兒就有點困了。
她最近除了身體不適還總是犯困，睡覺就像睡不夠。
意識朦朧之際，她聽見身後有水流被推動的聲音，來不及細想，一條結實的胳膊已經伸了過來，從她右側穿過，勒住她的腰，往後一拉，便讓她的後背抵在了他溫暖的胸膛。
她茫然回頭看去，來人順勢落下親吻，印在她唇瓣之上。
“阿聿……”她以為是夢。這些天裏，她沒少在午夜夢回時與他相見，但此刻他突然出現，且如此野蠻，不打招呼地闖了進來。這麽大個人，實實在在地站在她面前，怎麽可能是夢呢。
他捂住了她的嘴：“別出聲。”
她被他的莽撞之舉驚到，咬緊了牙關，眼淚卻不聽話地滑落。
阿聿心疼她，松開捂著她的手，將她抱在懷裏：“若是難過就忍忍。”
“……哪有你這樣的！”她控訴。
“沒辦法，我忍了一個月，現在該你忍忍了。”
雲傾漸漸控制不住自己想哭出聲的心，眼淚一滴滴融入池水中。在難過將要消解之前，她忽然想到什麽，抓住阿聿的胳膊：“阿聿，我最近……身體不太舒服，我怕，會不會是？……”
“是什麽？”他只顧著親吻她可愛的臉蛋，根本沒太聽她說話。
“會不會是……是我懷孕了？……”
阿聿動作一頓：“不會。除非你還有別的男人。”
雲傾聽了直接動手扇他。
阿聿被她牽扯得眉頭擰緊，倏爾將她死死地抱進懷裏，接著靠在她肩上，發出一聲饜足的嘆息。良久過後，他解釋：“我為了治療腿疾，從小就在吃一種藥，不會讓女子有孕。”
“那我為何會出現種種癥狀？有時候很嗜睡，肚子還……”她拉著他的手，讓他摸摸，“還有點變大了。”
“就算你真的有孕，不過才一個月，肚子怎麽可能大了，是不是你最近吃多了長胖了？”
“……”
雲傾又給了他一巴掌。
給完之後想起來，她最近似乎確實吃得有點多。也不至於暴飲暴食，但比在空明院的時候不光吃得好，吃得新鮮，還吃得花樣十足，三餐外加一頓宵夜，每頓都是飽飽的。
難道真是她吃多了？
阿聿看她可愛的模樣，心裏喜歡得緊，湊過去蹭了蹭她的鼻尖，低聲笑了笑，反按住她的手為她把脈。
片刻之後，阿聿臉上的笑意散去，語氣嚴肅起來：“你身上中過毒？”
雲傾承認道：“是有一種毒，從我出生時就有。父皇很少在我面前直接談論我的情況，所以我也不太清楚。每隔一段時間毒會覆發，但覆發過後很快就好了。我之前在空明院都是自己給自己調理，也沒什麽事。”
“是什麽毒？”
“好像……我不太確定，我也是意外得知的，好像是叫天驕。”
“多久覆發一次？”
“不太固定，本來遇見你的時候應該是快要覆發了，可是不知為何沒有。對了，以前在雪國，有位太醫曾說，找到一個叫阿聿的人，用他的血就可以給我解毒，結果父皇找遍了雪國都沒有找到，我卻在姜國遇見了你，是不是很巧？”
阿聿神色覆雜：“我的血？”
雲傾解釋：“這個說法沒有什麽依據的，何況重名的人有那麽多，不一定是你。”
阿聿搖搖頭：“可我記得我們第一次的夜裏，你咬傷了我的手，確實碰到了我的血。”
因為碰到了他的血，所以毒沒有覆發？
這麽說起來，雲傾也不確定了。
阿聿主動把手給她：“你再咬一次，試試我的血到底能不能解毒。”
雲傾瞪他一眼：“我又不是狗，怎麽可能說咬你就咬你……”
阿聿了然：“得等你疼得不舒服的時候才能下嘴，看來我得再努力些。”
“……”
從水池裏，到水池邊緣，再到水池外的石頭上。
雲傾最後如他所願咬破了他的手，喝到了他的血。
夜深時，阿聿幹脆沒走，放肆地留宿在了她的寢宮之中。看著她不安的模樣，他安撫道：“最近一切進展順利，你很快就能當皇後了，到那時候，整個皇宮都是你的，你什麽都不必害怕。”
雲傾知道他肯定一直有什麽動作，但她不想問。
因為不管是做誰的皇後，她都不喜歡皇宮，更別說留在這裏了。
她的投胎沒有人問過她的想法，她的人生也沒有人在乎她的感受。如果有可能，她多希望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民女，或者幹脆成為一棵樹，一根草，就算不能太過自在，至少很多時候都擁有自由。
躺在床上，她一直睜著眼睛，明明嗜睡，今夜卻偏又睡不著了。等阿聿睡了一覺翻過身來，迷迷糊糊地抱住她，親親她的鬢角，問她：“怎麽還沒睡？”
她拉著他受傷的手，破天荒的問：“你喜歡我嗎？”
他們之間的進展無疑是很快的，剛認識就做了驚人之舉，到現在認識了也不過一個多月。他說過想娶她，卻沒有說過喜不喜歡她。
阿聿閉著眼睛，沈默了很久，久到雲傾以為方才他醒來不過是假象，以為他又睡著了，他卻開口：“你呢？”
雲傾對他坦白了幾句真心話。
第一句是：“我一開始只是想利用你離開空明院。”
他冷哼：“……我就知道。”
第二句是：“我很喜歡你的長相，你的外表，還有……你的身體。”
他這次沒說話了，不知道是不是在害羞。
第三句是：“我不想當皇後。”
他依舊沒說話，唯有呼吸變得粗丨重了許多。
第四句是：“我好像愛上你了。”
他沈默到底。
第五句是：“等你得到一切的那一天，能不能放我走？”
長夜漫漫無邊際。
阿聿突然睜開眼睛，眸色比夜色還要深沈。摁住她的腰，用實際行動做出了回答，並且給了兩個讓她死心的字：“不能。”
他今晚總是如此粗魯且不顧她的感受，而她又是個心思敏丨感細膩的性格。
她渴望得到尊重。
以前她是個單純善良的人，單純得有些過分，善良得有些笨拙。平日裏最大的愛好不過是出宮去做善事，不論對方是否對她感恩戴德，她都喜歡並享受那樣的過程，那會讓她覺得一切在變好，讓她覺得自己的行為給別人帶來了最實在的幫助。
她從來都沒有奢求過什麽回報，她只要別人也同樣尊重她便好。
尊重。
簡單的兩個字，怎麽就這麽難呢。
不同於過去，她這次哭得很傷心，很悲痛，似是透著一種壓抑的絕望，讓人聽了心驚。
阿聿不再有任何動作，只是俯身吻去她臉頰的淚水，聲音低沈：“留下不好嗎？為什麽要走？”
她哭著說：“你不喜歡我。”
他卻反駁道：“我喜歡。我很喜歡你。”
她伸手撫向他的臉，睜著淚眼與他對望：“那你讓我走，我不想留在這裏。”
阿聿捏緊手，依舊是拒絕她：“不行。”
“為什麽？我不覺得留下有什麽好，我就想走，為什麽不讓我走？”
阿聿不知道該如何回答，還是說：“不行。”
他本身是個沒有什麽追求的人。
如果只是單純為了自己，他幾乎無欲無求，每天就只是吃喝玩樂，游手好閑地混日子，就已經足夠滿意了。
他是為了給母妃報仇，才不得不動了謀反的念頭，他想要得到這個皇位，想要殺掉大哥和皇後，想要把所有妄圖傷害他的人，統統碾壓在腳下。
可是母妃已死，就算他真的做成了一切，又有什麽意義呢，他想不通。
直到他意外認識了雲傾。
雲傾把他當成希望，而她何嘗不是他的光。
他不能失去她，重臨黑暗會讓他感到痛苦仿徨。愛與不愛，他自己也說不清楚，他只知道有雲傾在身邊，他能感受到過去擁有過的最簡單純粹的快樂，他會因為她的喜怒哀樂而牽動心魂，他願意把一切交付與她，除了讓她離開。
當他把疼痛的火種深埋，幾乎是卑微地在她耳邊祈求：“不要走，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。”
她偏過頭去，淚水掉個不停：“我就要走。”
“不準，”他固執地說，“你要留下陪我，你要做我的皇後。”
雲傾感覺跟他在這件事上說不通：“我說了我不想當皇後！”
“那你當皇帝。”
“……”
是真的說不通。
此時已經是沈寂的後半夜了。他忽然翻身躺下，讓她坐起來，像是在證明自己的心意：“什麽都可以給你，只要是我有的，什麽都給你。你來掌管一切，傾傾，你來當皇帝，好不好？”
姜國的皇帝還活著呢，他們在這如此兒戲地討論誰當皇帝，未免太過離譜。何況哪有讓女人當皇帝的，至少過去的歷史中沒有這種情況發生，雲傾只當他在胡言。
紅著臉不知所措：“你瘋了吧……”
“我瘋了，所以你更不能走了，你不管我別人會欺負我的。”
“……”
雲傾覺得他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，徹底放棄與他交流。
掌管一切是很累的，不多久雲傾就累得趴倒，“任命”他暫代處理，辛勞地把事做完。
往後第二日，第三日……每一日，阿聿在夜裏都會來找她，而且非常主動地讓她來掌管一切，等她累了再出手幫忙。
他們仿佛當整座皇宮的人都不存在，大搖大擺地在一起，做盡了荒唐事。
雲傾也不知是不是有了阿聿的血做“解藥”的緣故，身上的天驕之毒竟然再也沒有覆發過。
後來某日，已是初夏時節。
宮中突然出現混亂，江小波不急不緩地告訴了雲傾一個驚天大消息：“太子自殺了。”
原來大皇子還是被立為了儲君，阿聿從來沒對她提過。可大皇子為何會自殺呢？他自殺之後，皇位豈不是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阿聿的頭上……
接下來幾天，阿聿似乎事務繁忙，果然沒有出現。
等阿聿再次露面時，他一身刺目的龍袍加身，竟然已經成了姜國新一任的帝王。
短短的時間裏，太子自殺了，皇帝病逝了，皇後傷心抑郁而死。
姜國皇室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，都拜這位新帝所賜。
他是奪權的反賊，也是最後的贏家。
雲傾看著他意氣風發地走向她，將她帶出了那座如牢籠一般的宮殿。當著眾人的面，直接牽著她的手，輕吻在她手背，然後介紹：“從今以後，玉鸞公主就是你們的皇後。”
眾人哪敢有異議，紛紛跪下，朝她叩拜行禮，高呼：“參見皇後娘娘，娘娘萬福金安！”
雲傾下意識往後縮了縮，卻被阿聿用力地擒住，不準她逃。
那日後不多久，與登基大典一同舉行的，是他們二人盛大的婚禮。
雲傾不適應那麽熱鬧的場合，被所有人盯著更是渾身不自在。回到新房，她正心煩著，幹脆趕走了所有下人，獨自坐在院裏發呆。
院裏只剩下了一個江小波，像個蒼蠅似的來回踱步，還發牢騷：“也真是的，又不是第一次了，還搞這麽隆重，不早點回來……”
雲傾頓時不樂意。
江小波雖然沒個正經，還沒大沒小，但他深得阿聿的信任，因此雲傾雖然趕走了其他人，卻唯獨留下了他。聽他這麽說，雲傾心中委屈，氣得拍桌而起：“不是第一次怎麽了！二婚怎麽了！你瞧不起人？”
江小波嚇一跳，連忙往自己嘴上輕輕打了一巴掌，解釋道：“您別生氣，我哪兒敢瞧不起人，我不是那意思！您二位佳偶天成，金玉良緣，乃是生生世世的好姻緣，我的意思是，您二位說不定上輩子就成過親了……”
的確，早在雲天之海雲傾就已經跟阿聿成過親了，只不過江小波知道，他們倆不知道罷了。
雲傾郁悶地坐下：“我與他算什麽好姻緣，若真是好姻緣，哪有第二次才嫁的……”
她是二婚。
而且她以前是阿聿的嫂嫂。
就算她不在意，阿聿也不在意，旁人卻不會不在意。那些看客嘴上不說，心裏肯定沒少議論，背地裏更是指不定怎麽想她。
“您不能這麽想呀！”江小波湊過來，“兩個人若是真心想喜歡，稍微有些坎坷曲折又算得了什麽呢。就算再多阻攔，您也應該堅定不移地相信，您就是該跟聿公子在一起的。若天不肯賜姻緣，您就自己爭取，這才叫真心，這才叫真愛！這比那些一帆風順有神保佑的姻緣還要偉大啊！”
雲傾奇怪地看他：“你是不是話本看多了。”
江小波哽住：“……沒事兒的時候，是多少看了點。”
作者有話說：
阿聿：江小波，你是個好鬼差，本公子記住你了。
小波：嗚嗚嗚嗚謝謝組織信任和栽培！我會繼續努力的！
地府：不對吧，好像我們才是你的組織。
小波：……哎你們看，今天的月亮好靚啊。
——
噫，這一世竟然還沒完，再來一章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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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傾沒有去找她的夫君, 反而是和阿聿廝混了一夜。
深冬時，萬籟俱寂，苦夜長明, 柳暗花遮。
她這次沒有彈琴, 而是在無人的宮殿內為他唱曲兒，一字一句，發自肺腑。起初嗓音如鶯婉轉，又如泣如訴，回蕩在空曠的室內, 娓娓動聽。但阿聿聽了之後不太滿意, 狠狠地教訓了她一通，還怪罪她：“嫂嫂是想讓旁人都聽見你與我在此處私會偷丨情嗎？”
雲傾耳朵紅得要滴血，以手背擋在嘴邊，不敢再出聲。
可是不出聲阿聿也不滿意, 頗為無禮地頂撞她：“公主殿下果然是變心了, 都不願給我什麽反應。”
雲傾被他氣得半死，直接往他肩上打了一巴掌, 算是報了剛才挨打的仇。
後來她逐漸唱得啞了聲音, 疲憊到沈默。心裏清楚他這人混賬起來, 根本什麽都不管不顧, 說再多也無用，只剩下偶爾嚶嚶的哭。
待窗外天色微明，由漆黑中漸漸生出一抹渾濁的藍，今夜就快要過去了。
雲傾實在是撐不住, 更怕天亮後會出事, 手指撫向意識瘋狂如野獸的他的臉, 妄圖喚回他的理智。
“阿聿……阿聿你, 親親我，親親我好不好？”
雖然認識他並沒有太久，但她知道，他親吻時至少是有些溫柔的。
可這次阿聿實在有點不受控制，不僅沒有如她所想的那般停止原本的行為，還在親了她一下過後威脅她：“你要是敢對別的男人也這麽要求，我就把你做死。”
“……”
這個威脅著實是嚇到她了，後背一陣發涼。
若他直接說殺了她，她倒是不信也不怕，唯獨這件事，她嚴重懷疑他這個變態會說到做到。
摸摸他的臉，她軟聲撒嬌：“沒有別人，只有你……你再親親我好不好，好不好？……”
阿聿還算有些良知，終於在她疲憊可憐的哭聲中放過了她。
事後，阿聿理智回籠，擔心再拖延下去被人發現，及時用輕功將她送走。臨別前她問：“如果別人問我昨夜去哪裏了怎麽辦？”
“無妨，你就說與我在一起。”
“……這個可以說嗎？”兩個皇子之間發瘋的人分明是他吧。
“當然可以。若你實在害怕，大不了就什麽都別說，沒人敢去找大哥告狀，就算找了，大哥自然也會來找我。”
見她仍不放心，他親自將人送進裏屋去，抱著她放在榻上：“大哥身邊雖然女人眾多，但他心中有疾，不會喜歡任何人。眼下情況，雪國使者將要來訪，你對他而言是個重要的籌碼，他絕對不會輕易動你的。”
雲傾不舍地拉扯他的衣襟，身為皇子的他打扮自然比在空明院見到時更精致用心，錦衣玉帶，軒然霞舉。雖然黑袍被她給弄臟了……卻不掩俊逸風流。
望著他的面容，她眸光盈盈，楚楚可憐：“我們還能走嗎？”
本想走出空明院，現在卻進了皇宮。從一個牢籠跳進另一個牢籠，還能走嗎？
阿聿明白她的意思，輕撫她紅紅的小臉：“不走了，我們就留在這裏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我會把這座皇宮變成你的家。”
……
如阿聿所言那般，宮女們沒有誰真的會來問她夜裏去了哪裏，大皇子也的確沒有動她，甚至跟以前一樣，壓根不露面。
她在宮裏待得久了些，整日無聊，偶然間得知，大皇子曾經有一位心上人，名叫落香。
落香乃是神醫柳毅川的徒弟，與大皇子青梅竹馬，互相喜歡。大皇子曾承諾，以後若他當了太子，落香便是他唯一的太子妃。
後來二皇子的母妃染了病，柳太醫在皇後指使下暗中作梗，斷了一味藥，導致二皇子母妃病逝。二皇子懷恨在心，想法設法害死了柳太醫，甚至連整個柳家都被拖累，從此家業衰敗。
存活的柳家人自知危險，連夜逃走。二皇子立即派出殺手去追。
在這個過程中，一切本與落香毫無關聯，是落香執意摻和，所以才被不知情的殺手一並當做柳家人給帶走了。
殺手問道二皇子如何處置他們。
二皇子說：“丟進虎林，自生自滅。”
“若有人能出來？……”
“那就殺了他。”
落香就是好運出來的人之一，但她出來之後，反而被殺手一擊斃命。
得到這個消息，大皇子幾近崩潰發狂，查到是阿聿在暗中搞鬼，立刻去找這個弟弟算賬。
阿聿聽到落香被誤抓進去，只有很短一片刻的驚訝，接著便無所謂道：“關我何事？”
“你殺了落香，你說關你何事！”
“那你想如何呢？殺了我，給她報仇？”
“你以為我不敢嗎？”大皇子抽出長劍，毫不猶豫地刺進了阿聿的肩膀。那時阿聿坐在輪椅上，他以為阿聿跑也沒得跑。
殊不知阿聿從小就會武功，只要他想躲，自然有辦法躲掉。
阿聿生生受了這一下，擡起冰冷雙眸：“大哥，你我二人從小一起長大，你該知道，我從來不爭不搶，不稀罕那些身外之物。但我娘活活病死，唯獨差的那一味藥，便是被皇後下令攔截。偌大的姜國竟找不出這一味藥……從此我便懂了，有些東西，不管我稀不稀罕，我都應該去得到。”
大皇子怒吼：“可這一切跟落香無關！”
阿聿輕笑，徒手抓住了劍刃：“皇後即便用千萬具骨骸為你鋪路，你也可以假裝毫不知情，因為那並非你本意。可你怪我殺了落香，殺她也並非我本意。如果你非要怪，不如就怪這世間一切都有因果吧。她的死，是她活該，也是你該還的債。”
不顧手上流血，“哢”的一聲，他將劍折斷了。
從那以後，他們兄弟二人便徹底反目成仇。
大皇子日漸瘋癲，情緒消極，空有背後勢力支持，卻再難得到皇帝青睞。二皇子野心勃勃，肆無忌憚，他不似大皇子那般有眾人支持，但他深得皇帝喜歡。
兩方幾乎是勢均力敵的，因此阿聿有時候即便再囂張，旁人也對他無可奈何。
雲傾問：“既然如此，聖上為何不幹脆把皇位傳給二皇子？”
講述了整個故事過程的江小波說：“哎呀，哪有那麽簡單。此前大皇子已經被立為儲君了，以皇後為首的太子黨擁護著大皇子，推著他前進，不是他個人意願想要拐彎就能拐的。後來太子之位被廢除，皇帝倒也想改立二皇子，但這皇後一支怎麽可能答應呢。”
“這麽說來，就算大皇子不想繼位，這皇位也終有一天是他的？”
“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。”
雲傾若有所思點點頭，突然轉頭問：“你是什麽來頭，怎麽知道這麽詳細？”
江小波一楞：“啊，我，我不是說過了麽，我是二皇子身邊最厲害的太監頭子！”
“……你是說總管公公吧。”
“對對對，就是就是這個稱號，我聽著不大好聽，我就改了。”
“……”
雲傾才不信他的鬼話。
聽完了這段故事，她只覺得大皇子和阿聿都是可憐人。
自從她嫁給了大皇子，至今又過了一月有餘，這一月裏，冬去春來。她被安置在翠微宮，不論是大皇子還是阿聿，她都沒有再見過。宮裏除了多了一些伺候的宮女，日子簡直跟在空明院的時候沒什麽區別，非常清凈且閑適。
只是從前幾天開始，不知道怎麽的，她忽然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，請太醫沒請來，倒是請來了江小波。
江小波自稱是阿聿身邊的人，多少讓雲傾放下了一些防備。但江小波上來不給她看病，光顧著跟她套近乎，且跟她無話不聊，仿佛來的目的只是給她解悶，逗她開心。
江小波來了一共兩日，每次走之前都會提醒她：“千萬不要自己抓藥吃，您這身體本來沒事兒的。”
雲傾知道，肯定是阿聿囑咐他這麽說的，怕她再胡亂吃藥，吃出什麽毛病來。
雲傾答應下，還是不太放心地問：“真的不必請太醫來看看嗎？”
江小波說：“您這是相思病！太醫來了也無用呀。”
雲傾頓時臉紅。
這日，等江小波走了，已是傍晚時分。
雲傾吃過晚飯，又翻了會兒書，起身去沐浴，準備休息。她的寢宮院子裏隱蔽處有一個露天的活水溫泉，不大不小的水池，四四方方，邊緣被砌了石板，又小心打磨好，底下鋪著鵝卵石子，踩著很舒服。
夜色繚繞，水聲汩汩。
雲傾坐在水裏的石凳上，趴在水池邊緣，不一會兒就有點困了。
她最近除了身體不適還總是犯困，睡覺就像睡不夠。
意識朦朧之際，她聽見身後有水流被推動的聲音，來不及細想，一條結實的胳膊已經伸了過來，從她右側穿過，勒住她的腰，往後一拉，便讓她的後背抵在了他溫暖的胸膛。
她茫然回頭看去，來人順勢落下親吻，印在她唇瓣之上。
“阿聿……”她以為是夢。這些天裏，她沒少在午夜夢回時與他相見，但此刻他突然出現，且如此野蠻，不打招呼地闖了進來。這麽大個人，實實在在地站在她面前，怎麽可能是夢呢。
他捂住了她的嘴：“別出聲。”
她被他的莽撞之舉驚到，咬緊了牙關，眼淚卻不聽話地滑落。
阿聿心疼她，松開捂著她的手，將她抱在懷裏：“若是難過就忍忍。”
“……哪有你這樣的！”她控訴。
“沒辦法，我忍了一個月，現在該你忍忍了。”
雲傾漸漸控制不住自己想哭出聲的心，眼淚一滴滴融入池水中。在難過將要消解之前，她忽然想到什麽，抓住阿聿的胳膊：“阿聿，我最近……身體不太舒服，我怕，會不會是？……”
“是什麽？”他只顧著親吻她可愛的臉蛋，根本沒太聽她說話。
“會不會是……是我懷孕了？……”
阿聿動作一頓：“不會。除非你還有別的男人。”
雲傾聽了直接動手扇他。
阿聿被她牽扯得眉頭擰緊，倏爾將她死死地抱進懷裏，接著靠在她肩上，發出一聲饜足的嘆息。良久過後，他解釋：“我為了治療腿疾，從小就在吃一種藥，不會讓女子有孕。”
“那我為何會出現種種癥狀？有時候很嗜睡，肚子還……”她拉著他的手，讓他摸摸，“還有點變大了。”
“就算你真的有孕，不過才一個月，肚子怎麽可能大了，是不是你最近吃多了長胖了？”
“……”
雲傾又給了他一巴掌。
給完之後想起來，她最近似乎確實吃得有點多。也不至於暴飲暴食，但比在空明院的時候不光吃得好，吃得新鮮，還吃得花樣十足，三餐外加一頓宵夜，每頓都是飽飽的。
難道真是她吃多了？
阿聿看她可愛的模樣，心裏喜歡得緊，湊過去蹭了蹭她的鼻尖，低聲笑了笑，反按住她的手為她把脈。
片刻之後，阿聿臉上的笑意散去，語氣嚴肅起來：“你身上中過毒？”
雲傾承認道：“是有一種毒，從我出生時就有。父皇很少在我面前直接談論我的情況，所以我也不太清楚。每隔一段時間毒會覆發，但覆發過後很快就好了。我之前在空明院都是自己給自己調理，也沒什麽事。”
“是什麽毒？”
“好像……我不太確定，我也是意外得知的，好像是叫天驕。”
“多久覆發一次？”
“不太固定，本來遇見你的時候應該是快要覆發了，可是不知為何沒有。對了，以前在雪國，有位太醫曾說，找到一個叫阿聿的人，用他的血就可以給我解毒，結果父皇找遍了雪國都沒有找到，我卻在姜國遇見了你，是不是很巧？”
阿聿神色覆雜：“我的血？”
雲傾解釋：“這個說法沒有什麽依據的，何況重名的人有那麽多，不一定是你。”
阿聿搖搖頭：“可我記得我們第一次的夜裏，你咬傷了我的手，確實碰到了我的血。”
因為碰到了他的血，所以毒沒有覆發？
這麽說起來，雲傾也不確定了。
阿聿主動把手給她：“你再咬一次，試試我的血到底能不能解毒。”
雲傾瞪他一眼：“我又不是狗，怎麽可能說咬你就咬你……”
阿聿了然：“得等你疼得不舒服的時候才能下嘴，看來我得再努力些。”
“……”
從水池裏，到水池邊緣，再到水池外的石頭上。
雲傾最後如他所願咬破了他的手，喝到了他的血。
夜深時，阿聿幹脆沒走，放肆地留宿在了她的寢宮之中。看著她不安的模樣，他安撫道：“最近一切進展順利，你很快就能當皇後了，到那時候，整個皇宮都是你的，你什麽都不必害怕。”
雲傾知道他肯定一直有什麽動作，但她不想問。
因為不管是做誰的皇後，她都不喜歡皇宮，更別說留在這裏了。
她的投胎沒有人問過她的想法，她的人生也沒有人在乎她的感受。如果有可能，她多希望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民女，或者幹脆成為一棵樹，一根草，就算不能太過自在，至少很多時候都擁有自由。
躺在床上，她一直睜著眼睛，明明嗜睡，今夜卻偏又睡不著了。等阿聿睡了一覺翻過身來，迷迷糊糊地抱住她，親親她的鬢角，問她：“怎麽還沒睡？”
她拉著他受傷的手，破天荒的問：“你喜歡我嗎？”
他們之間的進展無疑是很快的，剛認識就做了驚人之舉，到現在認識了也不過一個多月。他說過想娶她，卻沒有說過喜不喜歡她。
阿聿閉著眼睛，沈默了很久，久到雲傾以為方才他醒來不過是假象，以為他又睡著了，他卻開口：“你呢？”
雲傾對他坦白了幾句真心話。
第一句是：“我一開始只是想利用你離開空明院。”
他冷哼：“……我就知道。”
第二句是：“我很喜歡你的長相，你的外表，還有……你的身體。”
他這次沒說話了，不知道是不是在害羞。
第三句是：“我不想當皇後。”
他依舊沒說話，唯有呼吸變得粗丨重了許多。
第四句是：“我好像愛上你了。”
他沈默到底。
第五句是：“等你得到一切的那一天，能不能放我走？”
長夜漫漫無邊際。
阿聿突然睜開眼睛，眸色比夜色還要深沈。摁住她的腰，用實際行動做出了回答，並且給了兩個讓她死心的字：“不能。”
他今晚總是如此粗魯且不顧她的感受，而她又是個心思敏丨感細膩的性格。
她渴望得到尊重。
以前她是個單純善良的人，單純得有些過分，善良得有些笨拙。平日裏最大的愛好不過是出宮去做善事，不論對方是否對她感恩戴德，她都喜歡並享受那樣的過程，那會讓她覺得一切在變好，讓她覺得自己的行為給別人帶來了最實在的幫助。
她從來都沒有奢求過什麽回報，她只要別人也同樣尊重她便好。
尊重。
簡單的兩個字，怎麽就這麽難呢。
不同於過去，她這次哭得很傷心，很悲痛，似是透著一種壓抑的絕望，讓人聽了心驚。
阿聿不再有任何動作，只是俯身吻去她臉頰的淚水，聲音低沈：“留下不好嗎？為什麽要走？”
她哭著說：“你不喜歡我。”
他卻反駁道：“我喜歡。我很喜歡你。”
她伸手撫向他的臉，睜著淚眼與他對望：“那你讓我走，我不想留在這裏。”
阿聿捏緊手，依舊是拒絕她：“不行。”
“為什麽？我不覺得留下有什麽好，我就想走，為什麽不讓我走？”
阿聿不知道該如何回答，還是說：“不行。”
他本身是個沒有什麽追求的人。
如果只是單純為了自己，他幾乎無欲無求，每天就只是吃喝玩樂，游手好閑地混日子，就已經足夠滿意了。
他是為了給母妃報仇，才不得不動了謀反的念頭，他想要得到這個皇位，想要殺掉大哥和皇後，想要把所有妄圖傷害他的人，統統碾壓在腳下。
可是母妃已死，就算他真的做成了一切，又有什麽意義呢，他想不通。
直到他意外認識了雲傾。
雲傾把他當成希望，而她何嘗不是他的光。
他不能失去她，重臨黑暗會讓他感到痛苦仿徨。愛與不愛，他自己也說不清楚，他只知道有雲傾在身邊，他能感受到過去擁有過的最簡單純粹的快樂，他會因為她的喜怒哀樂而牽動心魂，他願意把一切交付與她，除了讓她離開。
當他把疼痛的火種深埋，幾乎是卑微地在她耳邊祈求：“不要走，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。”
她偏過頭去，淚水掉個不停：“我就要走。”
“不準，”他固執地說，“你要留下陪我，你要做我的皇後。”
雲傾感覺跟他在這件事上說不通：“我說了我不想當皇後！”
“那你當皇帝。”
“……”
是真的說不通。
此時已經是沈寂的後半夜了。他忽然翻身躺下，讓她坐起來，像是在證明自己的心意：“什麽都可以給你，只要是我有的，什麽都給你。你來掌管一切，傾傾，你來當皇帝，好不好？”
姜國的皇帝還活著呢，他們在這如此兒戲地討論誰當皇帝，未免太過離譜。何況哪有讓女人當皇帝的，至少過去的歷史中沒有這種情況發生，雲傾只當他在胡言。
紅著臉不知所措：“你瘋了吧……”
“我瘋了，所以你更不能走了，你不管我別人會欺負我的。”
“……”
雲傾覺得他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，徹底放棄與他交流。
掌管一切是很累的，不多久雲傾就累得趴倒，“任命”他暫代處理，辛勞地把事做完。
往後第二日，第三日……每一日，阿聿在夜裏都會來找她，而且非常主動地讓她來掌管一切，等她累了再出手幫忙。
他們仿佛當整座皇宮的人都不存在，大搖大擺地在一起，做盡了荒唐事。
雲傾也不知是不是有了阿聿的血做“解藥”的緣故，身上的天驕之毒竟然再也沒有覆發過。
後來某日，已是初夏時節。
宮中突然出現混亂，江小波不急不緩地告訴了雲傾一個驚天大消息：“太子自殺了。”
原來大皇子還是被立為了儲君，阿聿從來沒對她提過。可大皇子為何會自殺呢？他自殺之後，皇位豈不是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阿聿的頭上……
接下來幾天，阿聿似乎事務繁忙，果然沒有出現。
等阿聿再次露面時，他一身刺目的龍袍加身，竟然已經成了姜國新一任的帝王。
短短的時間裏，太子自殺了，皇帝病逝了，皇後傷心抑郁而死。
姜國皇室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，都拜這位新帝所賜。
他是奪權的反賊，也是最後的贏家。
雲傾看著他意氣風發地走向她，將她帶出了那座如牢籠一般的宮殿。當著眾人的面，直接牽著她的手，輕吻在她手背，然後介紹：“從今以後，玉鸞公主就是你們的皇後。”
眾人哪敢有異議，紛紛跪下，朝她叩拜行禮，高呼：“參見皇後娘娘，娘娘萬福金安！”
雲傾下意識往後縮了縮，卻被阿聿用力地擒住，不準她逃。
那日後不多久，與登基大典一同舉行的，是他們二人盛大的婚禮。
雲傾不適應那麽熱鬧的場合，被所有人盯著更是渾身不自在。回到新房，她正心煩著，幹脆趕走了所有下人，獨自坐在院裏發呆。
院裏只剩下了一個江小波，像個蒼蠅似的來回踱步，還發牢騷：“也真是的，又不是第一次了，還搞這麽隆重，不早點回來……”
雲傾頓時不樂意。
江小波雖然沒個正經，還沒大沒小，但他深得阿聿的信任，因此雲傾雖然趕走了其他人，卻唯獨留下了他。聽他這麽說，雲傾心中委屈，氣得拍桌而起：“不是第一次怎麽了！二婚怎麽了！你瞧不起人？”
江小波嚇一跳，連忙往自己嘴上輕輕打了一巴掌，解釋道：“您別生氣，我哪兒敢瞧不起人，我不是那意思！您二位佳偶天成，金玉良緣，乃是生生世世的好姻緣，我的意思是，您二位說不定上輩子就成過親了……”
的確，早在雲天之海雲傾就已經跟阿聿成過親了，只不過江小波知道，他們倆不知道罷了。
雲傾郁悶地坐下：“我與他算什麽好姻緣，若真是好姻緣，哪有第二次才嫁的……”
她是二婚。
而且她以前是阿聿的嫂嫂。
就算她不在意，阿聿也不在意，旁人卻不會不在意。那些看客嘴上不說，心裏肯定沒少議論，背地裏更是指不定怎麽想她。
“您不能這麽想呀！”江小波湊過來，“兩個人若是真心想喜歡，稍微有些坎坷曲折又算得了什麽呢。就算再多阻攔，您也應該堅定不移地相信，您就是該跟聿公子在一起的。若天不肯賜姻緣，您就自己爭取，這才叫真心，這才叫真愛！這比那些一帆風順有神保佑的姻緣還要偉大啊！”
雲傾奇怪地看他：“你是不是話本看多了。”
江小波哽住：“……沒事兒的時候，是多少看了點。”
作者有話說：
阿聿：江小波，你是個好鬼差，本公子記住你了。
小波：嗚嗚嗚嗚謝謝組織信任和栽培！我會繼續努力的！
地府：不對吧，好像我們才是你的組織。
小波：……哎你們看，今天的月亮好靚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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噫，這一世竟然還沒完，再來一章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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